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5)

……几分钟后,我们到达瓜达尔卡纳尔海岸上空。我看见前面几英里处有一群飞机,于是赶忙发信号给其它战斗机,并开始加速,很快,我就识别出那敌机,总共八架,分为两个梯队。我们自己的飞机并没有编好冲入敌阵的队形。我飞在最前边,不断向敌人靠拢,想抓住右边的那几架飞机,把其它敌机留给另三架零式战斗机打。敌机缩紧队形,太好了!它们好象是“野猫”,收缩编队,说明还没发现我。
如果他们照原样飞,我就可以从后方攻上去,突然袭击他们。在几秒钟之内……第一次开火通过至少能击落两架。我尽最在努力靠近敌机,尔后100码、70码、60码……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圈套!敌机并不是战斗机,而是“复仇者”式鱼雷轰炸机,以前未曾见过,从后面看很象“野猫”。敌要愈来愈大,机上除一个顶部炮塔外,机腹还有一门50毫米炮。
怪不得他们缩紧队形,原来是正等着我上钩呢。现在,右边有八门炮对准我们,左边也一样,马上下降速度是不可能的,拐回去也不行。如果拐弯或翻斤斗,就会把机腹暴露在敌机炮手的枪口下,那就无法躲避他们的火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着头皮冲上去,于是只得加大油门,猛加发动机的功率,冲上去。用所有炮火射击。我按下炮钮,与此同时,敌机也全部开了火,咚咚咚的枪炮声,压倒了其它一切声响,当火焰从两架轻轰炸机喷射出来时,它们仅仅在我前面二十码,我看到的就是这些。一阵激烈的爆炸轰击着我,使人感到耳朵有许多利刀在扎,整个世界成了一片红色,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我恢复知觉时,肯定已过了好几秒钟时间,我是被一股强而冷的风从打碎的风挡玻璃吹过来弄醒的,但神志仍不太清楚,四周那么模模糊糊,人象沉入了黑色的波浪,每次我强行坐直,都被那黑色波浪冲昏。我的头向后仰着,靠在头枕上,使劲睁开眼睛,座舱在面前摇晃跳舞,座舱盖象打开的,其实是玻璃被打破了。风飕飕地灌进来,吹着脸颊,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护目镜也已被打碎。
我只是觉得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此时,自己意识到,我被击中了,快要死了。
我沉入梦境,头脑恍恍惚惚,各种幻影在眼前晃动。真奇怪,我看见了母亲的脸。她对我大声喊道:“醒来,坂井,你快醒来!”
渐渐地,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飞机象石头一样直往地面扎去,我强睁双眼,看到周围一片明亮火红的颜色,心想,飞机一定在燃烧,但我闻不到烟味。我仍旧处在混沌中。
我眨了几下眼睛,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东西都那么红!我用手摸了摸,驾驶杆还在,但看不见,于是向后拉了拉,飞机从急剧下落中缓过来,恢复平飞时,压力把我推在座位上,风压也减小了,不再那么使劲地吹打脸颊。一种混乱而惊慌的情绪袭击着我,我可能瞎了!再也回不到拉包尔了。
我本能地动作着,想有左手抓住油门向前推,以便加大动力。我用劲推,但手不听使唤,这怎么得了哇!我死命地攥紧了拳头。
除了麻木感外,没有其它任何感觉,我改用脚蹬舵,只有右脚能动。飞机由于舵柄下落,进入滑飞。左脚是麻木的。我咬紧牙关,使尽全身力气,左脚还是无感觉,什么反应也没有。整个左边似乎全瘫痪了,我用了几分钟来活动左臂和左腿,却不行,仍旧无痛感,真是无可奈何。我已被击中,伤得不轻。可是无任何感觉,真希望左半边身子能痛起来。好让自己知道四肢是完整的。
脸颊湿润了,我哭起来。泪水涌出,这可帮了忙。是的,帮了大忙,那僵硬的感觉开始消退,泪水把眼中的血冲洗出来。
我还是什么也听不见,但能看见了,渐渐地看到一点儿,那红色的世界在消退。阳光射进座舱,使我看到座舱的框架,距离瞄准镜先是模糊的,慢慢才清楚一点。很快地发现了仪表盘,但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轮廓,刻度却辩认不清。我侧过脸,向机舱外望,只见一个大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机翼边滑过去。这一定是敌舰,说明我在水面上仅仅300英尺左右,随之,我听到了声响,最初是引擎的嗡嗡声,尔后是一种尖啸声与短促的爆炸声。敌舰正向我开火!飞机被高射炮火的冲击波震得直晃。真奇怪,我毫无反应,坐在座舱里竟没采取任何逃避行动。炮弹的爆炸声渐渐地落到的后边去,水面上的黑影再也看不见了。几分钟过去,我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苦苦地思索着。
  我心里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恍惚中,又一次认识到飞回拉包尔不行了,甚至到布喀岛都不可能,离那儿至少有300英里。心中产生了一咱念头,万一不行,就全速冲进海里。转念又一想,这不是办法。
  那样做真蠢。我竭力使自己苏醒过来,心骂自己,这不是死的办法!
  有那么几分钟,我在座舱里激怒得象个疯子,好不容易才恢复理智,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行为的盲目和可笑。我大难不死,可见好运在望。以前我经历过不少凶险,但没一次象这回那么严重。子弹打在离我头只几英寸远的事有过,手臂被子弹擦伤,皮肤被弹片刺破的事也不只一回,不过,都伤得不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兴许我应该活着,那为什么把机会扔掉呢?于是我马上想到要活下去,想到飞回拉包尔。
  我认识到,首先得检查一下伤口,因为还不知道哪里伤着了,伤得多严重。我又有了信心,能神志清楚地思想和动作了,只是还不能活动左手。我把右手举起,甩掉手套。
  我用手去摸头,生怕有什么。手指摸到飞行帽时,石器屋滑溜溜、粘乎乎的,心想,这是血。再一摸,感头颅顶有条小缝,缝槽较深,有血。我继续往下摸,轻轻地探试着,究竟有多深呢?手指触到一个硬东西,心里真害怕那东西……因为手指伸进飞行帽里,插得很深,那“硬东西”只能是颅盖骨,它被子弹打裂了。想这,心里就难受,子弹伤着了大脑,只是伤得不深罢了。大脑无痛觉使我记起以往读过的关于战斗负伤应注意的一些事。不过,弹伤可能是引起左边瘫痪的原因。事情慢慢弄清了。朋友,要是你坐在一架打坏的飞机里,处于半昏迷、半瘫痪状态,用手批按着头顶的弹槽,你是怎么想呢?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感觉到了血和头上的弹伤,以前从没好好想过的事,现在终于成了事实。活生生的事实。
  用手向下摸摸脸,脸是鼓鼓的,肿了,上面有眼泪,好像有弹片,血是肯定有的。我还感到有几块松动的皮。
  战斗机不停滞不前地发出嗡嗡声,引擎平稳地转动着。我的头脑还清楚,动作也愈来愈自然。我嗅了嗅,没见有汽油味,说明引擎与油箱没被打着,这是我在此次战斗中,感到最幸运的。因为只要油箱没坏、引擎可靠,战斗机就可飞完剩下一大段路程。随着神志的清醒,风似乎逐渐增大起来,呼呼地吹着我的头。我侧着眼向前面看,挡风玻璃已不在了,怪不得风刮得那么厉害,几乎是以每小时200英里的速度冲进座舱的。我感情以脸上的血在吹干,头顶却是湿漉漉的,风钻进颅骨那条裂缝,里面好象还在继续出血。我得用东西把伤口堵住,要不然,由于出血过多,会重新晕过去的。
  突然袭来了一阵剧痛,那是我的右眼,伤口痛得我直打哆嗦。我感到是碰到了它才痛,故急忙拿开。剧痛难忍,只好又把手放到右眼上。视觉还是不行,这只眼瞎了!
  每个日本战斗机驾驶员的飞行服里,都有四条三角绷带。我拉出一条,咬住一头,想用口水湿润它,口里却没啥唾沫,人渴得厉害,口干得冒火。
  我还是咬着,嚼着,绷带头漫漫地湿了些。我向前倾了倾身子,以避避风压,然后用湿绷带揩了揩左眼,看见东西了!视力越来越好,不到一分钟,就看到了机翼,这使我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当我会坐回来时,突然头感到一阵刺痛,接着又来了一下。痛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好象一点也不痛,有时,脑袋上好象有把铁锤在敲。我赶紧把绷带缠到头上。不巧,手一松,绷带从被打碎的玻璃窗刮跑了。
  真叫人绝望。怎样才能把绷带缠到头上呢?一定要把血止住才行啊!左手已无用了,但右手要把住操纵杆和控制油门,再者,风呼呼地刮进座舱,使得情况更复杂了。
  我拉出第二条绷带,还没等在膝盖上放好,就被风吹掉了。第三条和第四第也是这样一下被风刮跑的。
  还有条绸围巾绕在脖子上。解开结后,我把一端压在右臀底下,以身体的重量来控制它,然后拿出折叠刀,用牙咬住,拉开刀片。围巾被风吹得呼啦作响。我用右手持刀,用牙咬住围巾的一头,割下一块来,风把它吹跑了。我再割下一块,还是被尖叫的风刮出了座舱。这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甘罢休,拚命想找出解决的办法,因为只剩下一小块围巾了。
  对!还得用前种办法。我向前弯下身体,避开强风,再把围巾塞在飞行帽底下,推至伤口。不过,我得坐起来才行,因为向前倾得愈久,伤口痛得就愈厉害。
  最后,我把驾驶杆用膝弯处挟住,使飞机稳定地飞行,再让身子前倾,把油门前推到固定槽。脚向后一拉,飞机稳当地爬上去。飞机飘忽不定地飞着,我也不管,只要能控制就行。
  在15000英尺的高度上,我松开油门,让飞机水平飞行。随后,我把坐垫推开,尽可能使自己坐得低些,避开强风的袭击。我紧紧地用脚挟住驾驶杆,使飞机平稳地飞行,再滑下坐位,跪着,用肩顶住坐垫防风,把围巾一点一点地往内塞,以便压住伤口。我不知道这样干了多久,好象用了很长时间,与此同时还要照顾座舱外面,倘若碰上上升的强风,飞机剧烈地摇摆,折断一个机翼,失去控制,那就完了。飞机的舵,我也不敢随便去动。
  事情终于弄好了。围巾塞入飞行帽,已紧紧地压住了伤口。我回到坐位上,把飞机向后带了带。使之水平飞行,头马上舒服多了,血已经止住。
  伤口被围巾塞住后,我的心情轻松多了。一会儿,人特别感到想睡,我拚命挣扎,可又摆脱不掉,好几次,下巴已垂到胸前,睡着了。我摇摇脑袋,希望伤痛使人能够清醒,但是,过不了三四十秒钟,人一滑,又睡着了。
  有几回,我惊醒后,发现飞机飞反了方向,还有一次,飞机不知怎么搞的竟倒过来飞行,转瞬间,飞机可怕地吼起来,让飞机飞好些。
  我昏昏欲睡,不断地摇着头,慢慢地,慢慢地,我就进入了那美好、温柔而舒服的梦乡,一切是多么和平与宁静啊。醒来,醒来,我使劲地对自己叫喊,醒来!
  我醒过来时,战斗机机翼一个上一个下地正向右滑飞。人必须醒着呵!怎样克服这难以制止的睡意呢?决不能屈服于它。它使人在和平的梦乡忘记一切,它是那么美好]温暖与舒适。
  战斗机突然急摇直晃,我又倒了过来。要醒着!我以自己喊道。没把睡魔驱走,心时很火。我举起手,使劲拧自己的脸,一下,两下,三下……我希望让疼痛来恢复知觉。
  不能这么胡闹下去,因为口里很快就尝到了咸味,鲜血从嘴边流出,一直淌到下巴。已肿的脸颊更加肿了,鼓得象个充了气的橡皮球。可是,又别无全法,要醒着,就得打自己。或许食物能帮助一下吧,所以我拿出午餐盒 。吃了几大口鱼饼。人还是象先前那样想睡。我又吃了一些。小心地嚼细,再吞下肚。
  骤然间,我象生了大病似的,全身因恶心而感到特别难受;飞机也随之失去控制。吃下去东西,全都涌上来,吐得腿与仪表盘到处都是。接着一阵阵的头痛,叫人难以支持,但是,即使这么痛,仍然控制不住我的睡意。我一拳又一拳地敲击自己的脸,直到那地方守全失去知觉。尔后,我又举起手来敲头顶上,但一点儿没用,仍就想睡觉。呵,又要睡着了,又会忘记一切,睡意绵绵不断,美好而甜蜜。
  飞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飞着,不管我怎么操作,都不能使机翼保持平衡。我企图把驾驶杆固定在一个位置上。但因为手不灵活,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把飞机弄得左右转弯。
  几分钟后,头脑才清醒过来,没有了瞌睡,也不感到揪心疼痛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非得去死,假如我能到达布喀或是拉包尔呢?我又把战斗机调过来,向北飞。
  眼前的世界朦朦胧胧,一切东西都没在雾气中,我至少向瓜达尔卡纳尔调转过五次,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又飞向拉包尔。我一遍又一遍地喊自己,下狠心不让自己睡着。我叫呀,喊呀,一定得醒着!渐渐地,渴望睡觉的感觉消失了,飞机正飞回拉包尔,不过,光是向北飞,还不一定能到达自己的基地。我不知道拉包尔的位置,只知是飞向拉包尔那个大方向。我在瓜达尔卡纳尔以北很远的地方,却不知究竟有多远。我向海面搜索,没发现那群延伸至拉我尔的岛屿。由于只能用右脚蹬舵,飞机可能飞在所罗门群岛东面。
  我从座位下拖出地图,地图上有血,于是吐了口唾沫到上面,再用衣服把血迹揩干净,但是不行。我只好利用太阳的位置确定飞机航向。飞了三十分钟,仍旧不见岛的出现,怎么回事啊?我在什么地方呢?天空万里无云,大海一望无涯。
  有什么东西把我从座位上提起来,难道在向下飞?事情真怪!我又倒过来飞了,飞机横滚过来,座位皮带把我紧紧地拉住,我好不容易才回到正常位置。机翼一有什么东西闪过去,是什么呢?我和下一望,看到在机翼下的是些模糊的、黑黑的东西,它伸向无边无际的地方。
  水!我险些飞进水里了!惊慌中,我身子向前一倾,推着油门,再向后拉驾驶杆,战斗机反应灵活,一下爬高到1500英尺。我把油门向后带了带,使飞机以最小的巡航速度飞行。
  一个岛!是一个岛,在正前方的地平线上,慢慢从水面浮现出来,我兴奋得笑声来。看来飞得对,这下我可以确定自己的方位了,飞机正飞向拉包尔,我向前飞呀飞,焦急地望着海岸线的接近。
  那个岛消失了,到什么地方去了呢?难道是我的幻觉?怎么搞的啊?从下边飘过去的“岛”,原来是朵低低地是悬着的云。
  我想再看看罗盘,罗盘还是模糊不清。我吐了口水到手上,擦了擦左眼,仍旧看不清刻度。我尽量向前倾,鼻子几乎碰到罗盘上的玻璃罩。我终于看到了,那读数吓了我一跳,航向是330度,怪不和飞了近两小时没见一个岛,飞机正飞往太平洋的中部。
  我把地图又拿了出来,判断自己的位置大约在所罗门群岛东北六十英里,这仅仅是一种猜测,但我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些。我左转达九十度,希望前方是新爱尔兰岛,它正处在新不列颠岛和拉包尔的东北。
  瞌睡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向我袭来,不知有多少次飞机倒向一边,也不知有多少次我急剧地把战斗机从相反的方向拉过来。飞机左摇右晃,我常常猛拉驾驶杆,直到飞机回到我去新爱尔兰岛的那个方向。
  头愈来愈痛,这使我能保持清醒。突然,人被震得一抖,神志就更清楚了。没有任何迹象,飞机就熄了火。耳朵听到一种奇怪的嘶嘶声,随后就只有风吹进座舱的尖叫声了。我本能的向前推着驾驶杆加速,以便防止停车,使螺旋桨继续转动。我熟练而灵巧地操纵着(后来,想来都吃惊),在这种急迫的情况下,心里特别机敏,不想也知道,主油箱的油已用尽了。
  只剩下一个油箱供油,但为时不会很长,必须尽快确定换油箱开关的时机。在一般情况下,用左手拨那开关没啥困难,现在左手麻木了,不得不用右手,右手横过身体够不着,我用劲,手还是到不了座舱的另一边。
  战斗机慢慢向海面掉,下滑时,没一点震动,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手伸长,总算打开了机身油箱开关。
  海吸不出来。接在油管上的自动泵抽了很久的空气,管子还是干的。我抓住紧急手泵,死命地转动。时间剩下不多了!泵马上开动,引擎发动后,奏着另人兴奋的轰鸣声。飞机向前飞去,我赶忙回到1500英尺的高度上。
  以前在海上的几个月飞行训练,现在帮了大忙。在海军,我曾取得了比任何一个驾驶员耗油量都低的纪录。眼下,如果我能使飞机以最少的油耗飞行,那么,或许还能在空中呆一小时四十分钟。我调整了一下螺旋桨,把油门向后拉了拉,使用权转速每分钟只1700次。我又把气油混合比调到最小限度,只要不停机就行。
  战斗机慢慢前飞。在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里,我得到一个日本占领的岛,如果失败,我只能活一个多小时啦。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在广阔的海洋与蔚蓝的天空,什么东西也没看到。突然,我发现水面上有东西,是个环礁岛!这次没错,前面没有云,肯定是个岛。我靠上去,岛的形状愈来愈清楚。它是绿岛,就是我飞往瓜达尔卡纳尔途中遇到的那个马蹄形珊瑚礁。对着地图,我查了查。希望之神伴随着我……离拉包尔只六十英里啦!
  六十英里,对飞机来说,当然只是一小会儿的事,可现在的情况不能再糟了,处境非同一般。再飞四十分钟,油料是足够的。战斗机损坏得很厉害,被打碎玻璃的座舱阻力大,被炮弹打着的金属片,也严重地影响了飞机的速度。我已严重负伤,并已部分瘫痪,右眼什么也看不见,左眼也不怎么好,人已精疲力尽,但尽力不让飞机翻倒过来。
  正前方又出现一个岛,这回也不是从地平线浮现的云朵。我认出那里有山峦,是新爱尔兰岛,没错。我想,假如能飞越岛上2400英尺高的山峰,不可到达拉包尔。在我飞抵原基地前,似乎要经过许多磨难,厚厚的云层集聚在山头,暴雨正冲刷着群峰绝顶和整个岛屿,要飞过去是可能的,我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已枯竭,人已半瞎,驾驶一架破烂不堪的飞机,怎么能通过风暴呢?就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也是极危险的啊。
  除了绕道外,没有其它选择。这种决定很悬,因为油表愈来愈低。我在空中呆不久了。我咬着嘴唇,转弯和南,飞机在拉包尔与新爱尔兰之间的乔治海峡上空慢慢飞着,机翼下有两条白色水花掠过,很快,我就看到了两艘军舰,样子象巡洋舰,正全速向南航行,时速起码在三十节以上。它们是去瓜达尔卡纳尔的。
  我再转向拉包尔。油量计显示,最多还能飞二十分钟,万一到不了基地,我可以在海滩降落。不久,那熟悉的火山从地平线上出现,飞对了!拉包尔就在眼前!
  我还得着陆。左边麻木得这么厉害,看来降落不可能。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我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我又决定迫降在海滩边的水里。战斗机慢慢下降,800英尺-700英尺-400英尺-100英尺-离水面只50英尺了。就在这时,我又改变了主意。想起飞机冲入海中,我那受伤的头向前猛撞的情景就够了,那么一中一撞,肯定活不成。
  我拉起来,转弯对准跑道。若集中力量,我想,可能成功。
  油表几乎到了零位。我把螺旋桨调整到最大速度,驱动着飞机引擎,爬回到1500英尺。就看这下锤了买卖啦。我向前压驾驶杆,飞机下降。然后,再放下轮子与副翼,机速立即减慢。看到停在跑道两旁那两列战斗机迎面扑来,可不能撞上这些飞机!得拉起来!离左边太远,偏了,所以急拉驾驶杆绕场。
  在机场上转了四圈,我才进入着陆航线。飞机下滑,我提起右脚,用脚的背面断开点火开关,因为如果坠落,油箱里的一滴油都会引起飞机爆炸。奔来眼底,飞机从上面飞过,我想根据树梢来判断自己的高度。噢……我已飞临跑道上方了,飞机触地时,猛然一颠。我用全身的力气向后拉驾驶杆,把它紧压到座位边,以防止飞机突然转向。战斗机滑到指挥所附近停下。
  我感到自己在往下跌,周围的一切在旋转。
  我试图站起来,于是抓着座舱边缘立起来。外边是拉包尔,到底不是梦,我晕倒过去,不省人事。
  一些有力的手伸过来,把我抬出飞机。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