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犬裘蒂(下)

大搜捕之夜

  数月后,裘蒂随着“蜻蜓”号大多数难友被转押到位于北苏门答腊的曼顿集中营。那儿的口粮供应比帕当还少得可怜,饥饿将他们逼向死亡。据西尔回忆:“只有裘蒂依旧那么乐观,尤其它那种处变不惊的机智才能。无论出了什么事故,这都知道该怎么办,每每都能化险为夷。”
  在一次大搜捕之论据,裘蒂再一次显示了出众的机智才能。素来胆大冒失的陆军下士克申兹是集中营的临时鞋匠,一直替日军修补长筒皮靴。一天他突然心血来潮,企图利用定期去日本军官宿舍的机会暗中潜入粮仓搞一点吃的东西回来。他说服西亚尔做帮手,协助他把修好的长筒皮靴在回来时塞满粮食并扛到看守所。不料这桩风险勾当却差点闯下一场弥天大祸。就在第二天,日本警卫队冷不丁地增加了一次例行的军事行动----对所有的关押室进行逐个的彻底大搜查。
  日本警卫队渐渐逼近了藏粮的毛毯旁边。克申兹惴惴不安地默默祈祷。万一发现掩藏着粮食,不但他一个人难以幸免,同室的难友也会受到株连当场处死。裘蒂看来已经意识到室内的恐怖气氛,也曾看到日本人挥动锋利的铁锹砍断过俘虏的脖子。奇怪的是不知它从何处了解到日本人对骷髅特别忌讳。
  在千钧一发的要命关头,裘蒂像中魔似地闯进室内------双耳紧贴脑侧,两眼布满血丝,嘴里叨着一颗散发着绿光的骷髅头盖。它绕着屋子狂奔乱窜,日本人朝它大吼怒喝,哇哇叫嚷。克申兹担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刻就会突然迸出一声枪响。裘蒂心里却毫不懵懂,它使劲在室内猛冲了一圈,便疾步流星地没了踪影。
  裘蒂达到了它想达到的目的-----日本人扯高嗓门喊叫一阵子,磕磕碰碰地撤出门外。一场来势汹汹的大搜查就此不了了之。
  克申兹感动极了,从此深深关心着裘蒂。为了替裘蒂弄些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他甘冒砍头的危险,躲在一间小破屋里把旧皮靴切成碎片供裘蒂咀嚼充饥。这种皮片坚如石子,实在难以下咽,可对一头饥不择食的饿犬来说,那就不算是什么难吃的东西了。

生死之交韦廉姆茨

  不幸的是,克申兹后来因患重病在难蔽风雨的医疗小棚中不治身亡。人们常能瞥见形单影只的袭蒂,冷冷清清地守在那间空无一人的小破屋附近,脑袋搁在前爪上,呆若木雕。
  悲痛中的袭蒂不久遇上了英国皇家空军技士长弗兰克·韦廉姆茨。韦廉妈茨的遭际与袭蒂一样,也是从新加坡逃亡时船沉命危的众多难民之一。这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注定了他要和袭蒂结为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
  那一天,韦廉姆茨蹲在他的小茅棚一角,捧着那只盛着一整天活命口粮的小锡罐,罐内是水多米少的稀粥。就在这时他发觉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是袭蒂。它凝眸瞅定着他,并一步步慢慢挨近。从它那瘦骨支离的身躯和颤悠悠的发尾马尖上,韦廉妈茨看出它缺乏向他继续靠拢的勇气。
  他摊开掌心,从锡罐里倒出一点米粥,把手伸过去可袭蒂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短促急切地嗷嗷哀鸣。它把他当作自己的好朋友那样提出恳求,希望他再多给它一点。
  韦谦姆茨领会了它的意思,便把罐子放在地上,用手爱怜地抚摸它:“可以,你自己随便吃。“
  袭蒂终于找到了它的新主人。两者之间的结合,带给他俩的不仅是友谊的交往,还获得了生活上的照应。通灵的袭蒂没多久便能对主人轻微的细语和口哨一听就懂,它经常按照主人的指示从埋葬战死日本士兵的坟地里,偷偷把祭奠亡灵的水果衔回来聊以充饥。
  数月后,集中营的口粮供应情况日见恶劣。袭蒂在营地四周到处出猎,为他俩的秘密食品库积储各类肉食,但是野地时有虎豹出没,当地土著又嗜食狗肉,因而这种出猎危险性极大。而袭蒂却应付自如,从不出事。它还突袭警卫队的伙房,常常令日本人防不胜防,暴跳如雷。同时它又抓紧机会捕鼠逮蛇,送到廉姆茨脚下。
  袭蒂从丛林里回来时竟使众人大吃一惊:它怀孕了!为了增加袭蒂饮食中的营养,韦廉姆茨加紧寻觅各种辅助食品。此外他还担心腰围越来越显粗大的袭蒂将更加容易成为当地土著清炖火锅的美味佳肴。 
  袭蒂顺利生下了它的第二窝小崽子:一胎九仔,存活五头。其中之一尤其讨人喜欢,韦廉姆茨为之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吉絮。
  曼顿集中营的主管板若大佐是个颟顸的人。他会说英语,常常扬起指挥刀叽叽哇哇地威吓袭蒂,就是想瞧瞧这头猎犬朝他低声嗥叫的有趣模样。板若在当地结交了一个漂亮姑娘,而这个姑娘对袭蒂颇有好感。爱屋及乌,袭蒂也得到了板若的宽容。
  一天晚上,趁板若独自一人时,韦廉姆茨抱着可爱的吉絮悄悄推门走进室内。他决定在板若身上试试运气。
  板若欣喜地接受了韦廉姆茨的馈赠,收下吉絮作为奉献给女友的礼物。韦廉姆茨趁势提出一个他心中酝酿已久的要求:“能让吉絮的妈妈袭蒂正式编进集中营来吗?”韦廉姆茨心想,如能获准,袭蒂就具有明确的身份,警卫们便不能再克扣它应得的那份口粮了。
  “这无法办到,”板若似很为难:“万一上司查问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增加一个名额,我实在难以解释。”
  韦廉姆茨灵机一动,他对板若说可以利用他的编号“81”,将袭蒂编为“81A”,花名册上可以毋须增加新编号,事情却能办得两全其美。
  说完后,韦廉姆茨屏息静气。板若一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一边专心地拨弄着怀里的吉絮。最后他随手取过纸来签署了一道手令。
  板若刚放下笔,韦廉姆茨就取过这张好不容易得来的手令疾奔而回。第二天上午袭蒂就戴上了标有编号“81A”布牌,正式成为日军集中营内的一头战俘犬。

新的灾难

  集中营的人事有了重要变动。新来的主管上尉尼西与板若忙着交接。新官上任第一天上午就召集全营战俘在四周围有栅墙的广场上列队听点,预示着一场新的骚扰行将袭击众人。
  尼西立在队前一行行一个个地仔细审查,手中的藤杖将脚上的长筒皮靴抽得噼啪作响。他一眼盯住了韦廉姆茨身侧站着的袭蒂,杀气腾腾地逼向他俩。韦廉姆茨心跳加剧,神情恍惚。袭蒂虽也稳稳站着,身躯却在微微打战。
  事情千一钧一发。韦廉姆茨清楚,必须赶在事发之前说清真相。他飞快地摸出那张板若亲笔签署的命令递给满面惊讶的尼西。这张纸条果然如同灵符神咒,立见功效。袭蒂又越过一道生命的险阻。
  次日尼西又召集大家宣读上级指令:“全营战俘即由水路转押新加坡。”当晚警卫队员通知各室均应在拂晓前做好出发准备。尼西来到韦廉姆茨的小茅棚吩咐他道:“你的那只猎犬不去新加坡,仍旧留在曼顿。”
  韦廉姆茨如闻晴天霹雳,一下子瘫在棚角地上,袭蒂懂事地过来,伏在他的双膝之间依依不去。
  韦廉姆茨脑海参中波涛如涌。他急于要寻思出一条妙计解决眼前的难题----如何才能与袭蒂厮守一起不分离?他直勾勾地瞅着袭蒂----这只瘦得只剩一层包骨薄皮的爱犬,单独留下定然凶多吉少,然而事实已临头他却苦无良策。韦廉姆茨惆怅莫名,心中难过极了!
  午夜时分,他俩即从梦中醒来。聪颖驯良的袭蒂听懂了主人的意图,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袭蒂带上船去-----把它藏进背囊,而且途中袭蒂还得随时倾听、严格服从、正确领会他发出的各种信号,以躲过警卫的耳目。
  首先袭蒂要学会用最快的速度进出背囊。它和他操练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达到韦廉姆茨“咔嗒”一下极为轻微的弹指声中,袭蒂就可以熟练巧妙地跃进背囊。

闯关奇迹天色

  天色刚透鱼肚白,全营战俘已陆续在广场任命。韦廉姆茨将袭蒂系在小棚的柱子上,先让它试了一下他打的好个活扣是否用力一扯即能松开。然后他跟袭蒂说:“现在你得呆在这儿不能松扣,待会儿听我的暗号再行动。“它俯首贴耳地坐着,瞧着他走进广场上的队伍。
  警卫队员一遍遍地查点人数,反复检视战俘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大家都异常紧张,尤其是韦廉姆茨。他必须把背囊填得鼓鼓的才能使警卫们日后不会生疑,因此他预选在背囊内塞进了一条毛毯。
  见已准备就绪,尼西满意地下令出发。韦廉姆茨故意落在队伍后面,走出营门前,向袭蒂发出了暗号。队伍沿火车铁轨进行了一段路程,他还没发现袭蒂的形迹。等他正要无可奈何地攀上车厢时,忽然瞥见身侧一辆运货汽车底下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闪烁,一只突出的鼻子哼唧喷响。
  韦廉姆茨屈下了双膝。战俘们意识到这一危险万分的关头,马上围着他筑起了一堵人墙。韦廉姆茨迅速把毛毯从背囊中扯出,弹了下手指暗号。袭蒂闪电似地跳了出来,蹦进背囊。成功了!
  火车抵达倍勒文港口,韦廉姆茨将袭蒂从背囊内放出,霎时间它已经无影无踪。
  战俘们又在码头上列队点名,随身携带的私人物件也一再检查。之后,队伍俩沿着港口向前行进。警卫队员不停地在队伍前后左右巡视。但韦廉姆茨相信袭蒂就在他的身旁。果然他的眼角边出现了它的身影“腹部紧贴地面,身子和脑袋几乎匍匐成一条直线的袭蒂,正混杂在队伍之中,随着众人密集的脚步暗暗爬行。韦廉姆茨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从被囊中抽出毛毯,袭蒂纵身一跃,毫无声息地进了背囊,他若无其事地把它恢复了原样。战俘们没有一人掉头转身,可是也没有一人不曾瞧见-----除了蒙在鼓里的警卫。
  警卫队一路吆喝着把队伍赶到了通向码头的大路喧。港口泊着一艘生锈的旧汽轮。韦廉姆茨这时自觉体力已经不支,可他依旧拼命撑住双腿挺立在靠码头的石墩旁,头上顶着炙人的烈日,肩驮着沉重的袭蒂。
  尼西似乎预感到了些什么,踱到疲惫不堪的战俘队伍前面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他站在韦廉姆茨跟前。他在曼顿见到过绕在小棚柱子上的袭蒂,也曾看见警卫检查过韦廉姆茨装得鼓鼓的背囊。
  “你的狗没有跟来?”
  韦廉姆茨坦然的随便摇了摇头,连眼睛也不朝尼西瞅一下。乖巧的袭蒂在背囊里一声没吭,纹丝不动。
  尼西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去,韦廉姆茨吊着的心落到了实处。袭蒂他又闯过了一关。

遇险与重逢

  汽船航行至马六甲海峡时,碰上了两颗水雷。关押战俘的底舱被炸,到处都是满身创伤的人体。船身倾斜,海水涌注。
  韦廉姆茨不顾自身危险的处境,拨开靠近头部的舷窗的碎片,先将袭蒂小心地从窗口小孔送出去。他满怀希望地叮嘱它道:“去吧,老朋友。游出去就能活命!”说罢轻轻顺势一推,袭蒂在窗孔外闪身隐没了。
  韦廉姆茨自己越过洞开的舱板逃离了底舱,奋力跃入大海。他是不到200名的脱险者之一。两小时后他被一艘驶回新加坡去的日本油轮所救。他带着遍体油污和周身疲劳斜倚在甲板栏杆旁,向大海投去寻找袭蒂的最后一瞥,但什么也看不见。
  抵达新加坡集中营时,韦廉姆茨万念俱灰。数载囚禁生活搞得他形销骨立,体重仅及常人的一半。他刚跨进营房大门,背上忽地被落下的什么东西狠狠一击,当场被砸倒在地。他用手向后抚摸砸痛的腰背,却碰到了一个冰冷柔软的口鼻,几只尖锐合拢的脚爪----兴奋得发了狂的袭蒂整个身子凌空蹦起,重重地压在匍匐不动的主人身上。
  原来袭蒂从沉船中脱险后,还先后救出了5名逃生的难友,最后才让别人把自己拽上船去。它随着西亚尔来到了集中营,但心中惦记的是韦廉姆茨。它跑遍了全营看不见主人身影,便坐在营门入口处一个个地审视新到的入营者。老于不负苦心人,袭蒂终于等到了韦廉姆茨!
  抚摸着袭蒂柔软的细毛,看着它闪亮的、充满喜悦的双眼,韦廉姆茨心口一酸,两行势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轻轻地滑落在袭蒂的身上……

筑路营的日子

  刚刚安定了不过几个星期,战俘们又得到通知,必须立刻转往苏门答腊去执行一项“特别紧急任务”。这一回韦廉姆茨依旧用老办法将袭蒂顺利地带上装运战俘的一艘古老的旧式轮船。
  强行押送的旅途中,韦廉姆茨背着袭蒂,克服了重重困难,最终抵达苏门答腊中部的色瓦伦多。所谓“特别紧急任务”,原来是强迫战俘参加修筑一条从裴刚百如穿越几座大山直到帕当,长约200英里的铁路线。二次大战前,荷兰曾为这一既艰巨大耗资的工程而无奈放弃了原定计划,如今日本人打算利用奴役劳动使之实现。
  战俘们成了一帮生活在最底层最不值钱的筑路奴隶。他们没日没夜地砍伐树木,平整路基,扛抬铁轨。有病也不给医治,几乎个个身患热带皮肤痤疮,大的犹如碗口。有人死于缺乏维生素的脚气病,更有人死于疟疾、高热及饥馑。
  袭蒂常在难友们的身畔留连相伴。通过袭蒂,战俘得以暗地与当地土著作些物物交换的买卖。每当它静静站着不走,鼻子朝着茂密树丛,尾巴左右缓缓摆动,大家就知道近处有土著人等着做交易了。
  至于袭蒂的觅食本领更是众口皆碑。大家望着它纵身入林,片刻消逝。如果听到它在林中蹦跳踢踏,扑腾作响,就知道它为炖火锅准备了肉或蛇了。就连日本警卫对它的能耐也表示首肯,不时还会拔刀相助。如果听到它在林中发疯似地连声狂吠,日本警卫会马上持枪奔进林中探视,这时袭蒂肯定是面对着一头大得它难以独立对付的猎物。于是一声枪响之后,警卫们也能同尝异味了!丛林深处时有猛虎、巨象、熊和野猪来往,这些可全是数月不知肉味的饿汉们的绝顶美餐。
  在战争俘们的心目之中,袭蒂已不复是一只猎犬而是集体中一名患难与共的成员。它那赢弱的身开常暗暗出没在大伙周围。每逢韦廉姆茨用手抚慰、好言劝导它的时刻,袭蒂的眼神总是分外的安祥和温柔。
  偶尔它会对警卫低声咆哮。专廉姆茨冷眼观察,一旦发觉警卫面色不豫、意欲报复之际,就迅速弹指为号,袭蒂便听从指挥窜入林丛,暂时销声匿迹。时过境迁之后,韦廉姆茨只需再传出一个暗号,袭蒂又会蓦然重现。

相依为命

  韦廉姆茨与袭蒂间的情份日益增长,已到了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程度。大家都有如此的感觉:他俩之中如有一方遭灾受害,另一方也必将是同样的灾难。以袭蒂为例,它一旦失去了韦廉姆茨准会疯狂地心伤致死。
  为了救护一名战俘,袭蒂险些再次送命。那天,一名战俘由于支持不住,遭到警卫竹板的毒打。袭蒂看在眼里,恼在心中,挨打的战俘捂住创口踉跄而逃,那警卫却紧追不舍。袭蒂不顾一切大声吠叫着向警卫猛扑过去。警卫回首一看,扔下竹板,弯腰拾起搁在脚下上了子弹的步枪。
  袭蒂一闪身跑进了近处的丛林。枪声响后没有谁听到袭蒂凄厉的叫声。过一阵,韦廉姆茨的信号一响,袭蒂从远处沿着铁轨又回到了他身边,肩上有一条皮肉撒裂的伤痕。机智勇敢的袭蒂还是中了子弹。

迎接胜利的曙光

  1945年初夏,战俘们萌发了一个新的信念:坚持下去灾难就快到尽头了!因为有些珠丝马迹说明日本人正在向他们节节让步:警卫们的恶声凶气比往日渐渐少了,战俘们自主觅食野味的机会也日渐增多。但一天袭蒂却被宣告是有罪必须处死,事端起因是日本人对全体战俘作卫生检查时发现了虱子。为了防止传染疾病,集中营内所有战俘的头发眉毛都必须剃光,当然,袭蒂也必须杀掉。
  在韦廉姆茨的精心安排下,袭蒂变成了神出鬼没的灵犬:警卫队搜索它时,它悠然隐去不知所向;韦廉姆茨两个手指一声轻叩,它安然归来,神色自若。不过这个视营规如儿戏的捉迷藏仅仅玩了两天,就轮到日本人自己鬼鬼祟祟地藏头躲尾,时隐时现了。对袭蒂禁令自动无效。营地的阳光下终于能够听到袭蒂类似欢唱的叫声。
  胜利的曙光照射,战争的阴霾飘逝。袭蒂随着难友迎来了第一批从天而降的同盟国伞兵部队。
  韦廉姆茨带着袭蒂上了去新加坡的登陆艇,然而在准备跨上英国军用运输舰前,他拿到的“登船须知”上去注有“随身不得携带任何犬类或其它家畜”。韦廉姆茨扫兴地对袭蒂说:“他们不让你上船。如果说只接受回归的战俘,你也完全够格。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韦廉姆茨作了周密的安排,决意要将袭蒂带上船去。他安排4位难友缠住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天南海北地神侃,而此刻近旁的行李堆里却隐露着袭蒂的鼻子。韦廉姆茨觑准时机发出暗号,一条棕白相间的身影立刻纵身从入口处的栅栏缝中窜进船舱。3天之后韦廉姆茨公开了这次“偷渡事件”,同时也介绍了袭蒂不同凡响的英勇经历。舰上的广播室传出了舰长的命令:“保护袭蒂安抵英国”。
  6周航行,船到利物浦港口。胖墩墩油亮亮的袭蒂踩着小碎步穿过了码头出入口。1946年4月29日,韦廉姆茨容光一新地身穿着英国皇家空军制服,从养狗场领出了经过检疫的袭蒂。伦敦热情接待了这对患难之交。伦敦广播电台进行了现场采访。袭蒂当众亮相的时候,它对着麦克风动情的吠叫了几声。戏剧电影界纷纷为之举行募捐义演,袭蒂频频出席为它召开的表彰大会,身上套着绣有“皇家空军”标志的衣装。
  在“病患动物公众救济所”举办的颁奖典礼上,一名代表在韦谦姆茨胸前别上了一枚标志最高荣誉的“圣·卡尔兹白十字章”。接下来轮到向袭蒂授奖了。蜂拥而至的新闻记者侧着身子设法挤近它的身旁。在频频闪动的闪光灯下,梳妆一新、精神十足的袭蒂身上也别了了枚“维多利亚十字动物奖牌”,上面刻着:“在日军战俘营中以出众的无畏精神和惊人的坚忍毅力,极大地鼓舞了被俘战友的士气。此外,更以过人的机智和高度的警惕拯救了不少战友的生命。”
  韦廉姆茨自皇家空军退役后便去了坦桑尼亚。袭蒂以身相随,在逐渐习惯了的非洲丛林中生活了好几年。袭蒂在人间渡过了14个春秋,于1950年与世长辞。韦廉姆茨用英国皇家空军的军服裹着它,将它安葬在它的家乡纳青卫附近。在坟前,为它特意镌了一块大理石幕碑:“一头无比英勇,无限灵悟的神犬。它那摇曳的尾,高抬的爪,不屈的身躯,坚挺的脑袋,曾经给予我们太多太多的挚爱和友情,而它得到的实在太少太少。它那传奇的一生虽然那么短促,留给我们的思念却是那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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