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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东方魔鬼—西泽广义的故事 ◎加入时间:2001-3-29
 
 
原文作者:杨威利

有几位朋友都劝我,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发表本文可能不太合适。所以我画蛇添足地来上一段前言,为自己开脱一下。
  记得第一次听说日本海航尖子的故事大约是十年以前,那时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对那个岛上的民族嗤之以鼻,自然也不会有进一步了解的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在生活中也遇到过许多人和事,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在变化。现在的我已经不再相信绝对的“爱国主义”,那只是人们用来把自己的私心合理化的借口而已。任何民族、任何国家都可能产生勇士和懦夫,当一个人尽自己全力点亮自己的人生时,他就是伟大的!
  我真正的爱好不过是尽力使自己去熟悉、去接近那个曾一度光辉的影像,去感受人性的高尚与卑微、命运的反复无常,去观赏历史女神执导的悲喜剧而已。这篇文章只是从自己的私心出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些感受,并无教化别人的涵义,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西泽广义看上去消瘦而憔悴,但位于‘零式’战斗机的座舱里的他是一位真正的魔鬼。”
——杨威利

海军飞行曹长——西泽广义  许多二次大战时的顶尖战斗机飞行员如德国的埃里希·哈特曼(Erich Hartmann) 、苏联的伊万·阔日杜布(Ivan Kozhedub)和美国的理查德·邦(Richard Bong)看上去时都让人觉得肃然起敬,仿佛他们是天生就要来享受这种荣誉似的, 可是日本的战斗机“王中之王”——西泽广义却是个特殊的例外。他的亲密战友之一、另一位顶尖“零式”王牌板井三郎这样写道:“第一眼看到他时每个人都觉得他该在的位置是医院的病床上。他属于日本人中的瘦高个,大约173公分高,还不到63公斤重,而且他的肋骨看起来在皮肤上高高突起”。尽管西泽精通柔道和相扑,板井还是形容他的朋友:“经常忍受着疟疾和热带皮肤病带来的痛苦。他的脸色永远是那么苍白”。
  板井是西泽广义极少数的朋友之一,回忆道西泽经常受到冷漠地对待,永远保持着一种沉默寡言的生活方式。“更像个忧郁的被流放者而不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但对极少数真正赢得他友谊的人来说,恐怕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比他对友情更忠贞的人了。
  到了他那架三菱A6M“零式”战斗机座舱里的西泽广义有着显著的改变。板井写道:“对每一位跟他一起飞行的人来说,他是个‘魔鬼’……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像他那样驾驶‘零式’战斗机的人。他的飞行技巧惊险得令人难以置信,充满了智慧、才气和想象力,许多动作你根本无法预见、似乎是决不可能做到的,作为一个旁观者你时常会目瞪口呆”。他还长着一双猎人的眼睛,经常凭借着超人的视力在所有的战友未能感觉到天空中的异常情况前指出敌机的所在。
  甚至到了战争后期,美军凭借着新一代性能优异的战斗机从日军手中彻底夺得太平洋上空的制空权时,许多人还是相信只要西泽广义还在控制着他的那架“零式”,那么他在天空中就是战无不胜的。而且这似乎得到了事实的证明。
  西泽广义于1920年1月27日出生于日本长野县的一个小山村里,是西泽主次、西泽美代氏夫妇的第五个儿子。他的父亲主次是个小酿酒作坊的老板(重大发现:德国第一夜间战斗机尖子海茵茨·沃尔夫冈·施瑙费尔的父亲也是一名酒商!所以各位酒商的儿子,快学飞行!^O^)。高小毕业后,西泽广义曾经在一家生丝厂工作。1936年6月时,一张海报引入了他的眼帘:招募加入“预科连”(后备飞行员培训)的志愿者。他立即报了名并顺利地成为日本海军土埔海军航空学校第7期的学员(非常不容易,1937年板井三郎是从一千五百名报名者中选出的七十人之一,最后只有二十五人毕业。可以想象出太平洋战争初期的日本海军航空兵是什么质量!)。他于1939年3月毕业,是71名学员中的第16名。
  先后在大井田、尾村、佐仓这几个航空联队服役后,西泽被派往负责内南洋防空任务的千岁联队。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拉开了太平洋战争的序幕,海军上士西泽所在的联队奉命派出一个分队(包括他本人在内)前往新不列颠岛的瓦纳坎努(Vunakanau) 空军基地。他们于1942年1月下旬抵达,却发现只有13架过时的96式三菱A5M4(盟军命名为“克劳德”式)舰载战斗机等待着驾驶员,这些是海军航空兵台南联队和第3联队换装三菱A6M2“零式”战斗机后留下的。还好第一批他们自己分队的“零式”战斗机(3架)很快于1月25日抵达。
  西泽在2月3日驾驶着旧式的A5M与8位同伴一起在拉包尔上空遭遇到2架皇家澳大利亚空军的PBY“卡塔琳娜”飞船,它们是从盟军在新几内亚的莫尔兹比港被派出执行侦察任务的。一架卡塔琳娜式设法躲过了日军战斗机,但西泽攻击了另一架,使它的一台发动机起火。那位澳大利亚飞行员空军中尉汉姆威斯(G.E.Hemsworth) 设法凭借着剩下的那台发动机飞回了莫尔兹比港的基地,他的炮手道格拉斯·迪克中士(Douglas Dick)还声称击落一架日本战斗机,后来被记录为“可能”击落。另一方面,西泽广义宣称这架被“击落”的卡塔琳娜是他的第一个战果。
  整个二月拉包尔一直受到小群盟军轰炸机的袭击。日军在2月9日夺下了新不列颠岛西面的萨拉米(Sarumi)和盖斯马塔(Gasmata), 并迅速建立起前进空军基地。第2天,一些分队(包括西泽所在的那个)合并成一个新的海军航空兵第4联队。由于又一批“零式”战斗机的抵达,西泽终于得到了他自己的机尾编号为F-108的三菱“零式”A6M2(21型)舰载战斗机。
  3月14日,第4联队的12架“零式”战斗机护送8架轰炸机袭击了霍恩(Horn)岛。在那儿他们遭到了美国陆军航空兵第49驱逐机大队第7中队的7架柯蒂斯P-40E“战鹰”式战斗机的拦截,带队长官为罗伯特·莫里西(Robert L. Morissey)上尉。在随后的空战中,包括西泽在内的3名飞行员声称击落了6架P-40,还有两架可能击落,而他们的对手声称击落了5架“零式”。实际上日军损失了2架飞机和它们的驾驶员(中尉岩崎信弘和飞曹长大石源吉),而美军损失了一架P-40且飞行员桑德福德少尉(Clarence Sandford)跳伞获救。
  日军在二战中不鼓励进行个人战绩统计,而更倾向于把荣誉归功于集体。象意大利和法国空军一样,日军的击落战绩以一个联队为单位进行统计,所以没有官方的个人记录。总的来说,想获得有关日军飞行员个人战绩资料的话,只有通过战后对他们信件和日记的检查以及当时在场战友们的回忆。
  西泽声称的下一个战绩是在3月24日于莫尔斯比港上空击落一架秀泼马林“喷火式”战斗机。他也是据称于3月28日在同一地点击落3架“喷火式”战斗机的5位日本飞行员之一。根据战后的记录,可以断定日本飞行员一定是错误地辨认了飞机型号,因为当时在这个战场并没有“喷火式”战斗机在活动。
  日军于3月8日在新几内亚东北部登陆,很快夺取了莱城(Lae)和萨拉莫阿(Slamaua)。4月1日,前线的海军航空兵进行了重组,第4联队成为了一个专门的轰炸机联队,它的所有战斗机分队并入台南联队,归斎藤雅久大佐(上校)指挥。包括西泽在内的大约三十名驾驶员被派往莱城基地,那儿的机场跑道位于丛林之中,生活环境极差。“这是我到过得最差的空军基地,不仅比不上拉包尔,甚至连在中国的前进空军基地都比不上。”——台南联队战斗机驾驶员,海军飞曹长板井三郎。但他的僚机,二等飞曹(下士)本田俊明却愉快地描绘莱城是“地球上最好的狩猎场所”,他所指的狩猎对象是仅在180英里外的莫尔斯比港空军基地,这个“马蜂窝”里有皇家澳大利亚空军的P-40“战鹰”以及美国陆军航空兵第8驱逐机大队的贝尔P-39“飞蛇”战斗机。
在新几内亚的莱城空军基地  4月11日,9架台南联队的“零式”战斗机由佐佐井淳一中尉率领,前往珊瑚海周围空域进行巡逻。他们第二次飞越莫尔斯比港上空时遇到了四架“飞蛇”战斗机,板井在他的三机编队中另两位飞行员——二等飞曹本田和上等兵米川啓作的掩护下捕捉到了美军编队中的最后两架P-39并很快将它们炸成了火球。
  “我将‘零式’战斗机改出滑飞,摇摆着倒扣过来,”板井三郎写道,“打算在平飞后直接咬住前两架敌机,却没料到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两架P-39摇摇晃晃地冲向海中,后面拖出两条明亮的火焰与厚重的烟柱……我认出了西泽广义这位新来的驾驶员的飞机正在改出俯冲。后面的第二架‘零式’战斗机由大田敏夫驾驶,仅仅用一次通过就开火击落了敌机,正在向上拉起以重新加入编队”。
  从那时起,23岁的西泽广义和22岁的海军飞曹长大田敏夫成为了台南联队战斗机驾驶员中的老手,与板井三郎一起名列该联队的王牌前列。板井三郎写道:“我们经常一起飞行,很快被其他飞行员叫做为‘清扫三重唱’”。大田向西泽学习到了超一流的飞行技术,但却有着截然相反的个性,他性格外向,诙谐幽默,令人感到亲切。板井形容大田看上去:“像在家里或是哪个酒吧,而不是在孤寂的前线基地”。
  接下去的几周里,台南联队继续着战斗,但西泽广义却一直没得到扩大战果的机会。4月23日,他和板井、大田对莫尔斯比港以北的卡瑞克(Kairuku) 空军基地进行了侦察;4月29日,他是六位为庆祝“天长节”(天皇生日)而对莫尔斯比港基地进行扫射的飞行员之一。但在这两次任务中,日军并未遇到任何空战机会。接下来的5月1日,8架袭击莫尔斯比港的“零式”战斗机发现前方5500米高的空中有13架P-39和P-40正在向前缓慢飞行。西泽和往常一样首先发现了敌机,立即拐了一个大弯以从左后方袭击敌人。另外7位同伴紧紧跟上,出其不意地痛击了美军,在敌人逃跑之前击落了8架飞机。
  在这次战斗中声称击落了两架敌机的板井三郎这样描述他们回到莱城基地后发生的事:“西泽在他的‘零式’刚一停下时就跳出了座舱,这真令我们大吃一惊:平常他总是缓慢地爬出来的!而且他接着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放肆地尖叫:‘Yeeeeooow!’,被搞糊涂了的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这个人今天是否疯了。西泽随后露齿笑了笑,神态自若地走开了。地面上微笑着的地勤兵很快告诉了我们原因,他举起三个手指示意西泽的战果,让人知道西泽广义终于恢复了状态!”
  这种良好状态持续了下去:他第二天在莫尔斯比港上空击落两架P-40,5月3日又打下了一架。5月7日,“清扫三重唱”和另外一位飞行员飞曹长高塚寅一一起在莫尔斯比港上空遭遇到了10架P-40,四个人的第一次掠过就每人击落一架柯蒂斯战机。另外四架飞机开始追击他们,但日军飞行员用熟练的小半径弧形筋斗摆脱了美机,反而将他们的追击者纳入了瞄准镜,三架美机随后被击落。西泽还在5月12日与他人一起击落了两架P-39,5月13日又在他的战绩上增加了两架“飞蛇”战斗机。
  雨季开始了,台南联队给困在了地面上。5月15日和5月16日黎明,一些美国第3轰炸机大队的北美公司B-25“米切尔”式轰炸机袭击了莱城基地,使跑道上遍布着弹坑。整个16日,日军都在忙着进行修复工作。晚上,西泽、板井和大田在无线电室休息,听着一个澳大利亚电台播放的音乐节目。突然西泽听出了一首正在播放的歌曲是歌手Camille Saint-Sans的被认为是令人恐惧的那首“死亡之舞(Danse Macabre)”。 “嘿,那给了我一个主意”,兴奋的西泽建议道,“你们都了解明天的任务吧,在扫射莫尔斯比港基地之后,为什么我们不乘机为自己来一段死亡之舞呢?”
  大田把这个主意当作疯子的呓语,但很显然西泽不愿意放弃:“当机群返航时,悄悄溜回莫尔斯比港。让我们三个驾驶着飞机在机场右面的空中来翻几个漂亮的筋斗,一定会把地面上的人吓疯的!”
  “可能很有趣”,大田回答道,“可指挥官怎么办?他永远不会同意的。”
  “是吗?”西泽微笑着回答,“为什么他一定要知道呢?”
  5月17日,台南联队派出的机群由中岛直志少佐率领出发袭击莫尔斯比港盟军基地,板井和西泽担任少佐的僚机。扫射任务顺利完成,但随即三队盟军战斗机出现在天空,双方进行了一场混战。日军声称击落了5架P-39,包括板井一人击落的两架和西泽的一架。同时两架“零式”战斗机被击落,在欧文·斯坦利山上坠毁,飞行员山口薫中尉和伊藤勉一等飞曹(中士)阵亡。
“清扫三重唱”的死亡之舞(Danse Macabre),1942年5月17日,Jack Fellows的油画  日军机群开始重新编队以飞回莱城基地。板井给了他的长机中岛少佐一个信号,说明自己前去追逐一架看起来是掉队了的敌机,然后慢慢脱离了编队。几分钟以后他回到了莫尔斯比港上空,以赶赴他和西泽、大田的约会。当找到了他们后,大家交换了几个手势,再次确认了天空中没有任何盟军战斗机,随即加大油门,以三机密集队形做了三个小半径滚翻。平飞后,意犹未尽的西泽广义表示他还要再来一次。西泽俯冲到1800米,又翻了三个筋斗,地面上却静悄悄的毫无反应,没有任何防空火力袭来。三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莱城,仅仅比其余飞机晚了20分钟。
  当天晚上9点,佐佐井大尉下令让“清扫三重唱”立即到他的办公室去。他们一到那儿,就见到大尉手里举着一张信纸,“你们知道我从哪儿得到这个的?”,他大声问道,“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这群傻瓜,这是一架敌机几分钟前扔到这个机场上的!”
  这封用英语写的信这样说道:“致莱城基地指挥官:我们对今天前来访问的三位飞行员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在我们基地上空作的小半径筋斗美极了,比航空表演还棒!我们诚挚地邀请他们再次前往我们的基地进行表演,同时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脖子上围上绿色围巾以增添色彩和美观。我们对未能在今天空中表演的最后时刻向他们表示谢意而万分抱歉,并且在此保证他们下一次的来访一定会得到我们基地全体人员的热烈欢迎。”
  西泽、板井和大田笔直地站着,使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以免笑出声来。佐佐井上尉痛斥了他们的“白痴行为”,并且下令禁止在敌人机场上空进行任何飞行表演。好不容易脱身后,这三位台南联队的顶尖王牌飞行员在大笑之余一致公认西泽广义的“死亡之舞”飞行版的演出完全值得这一顿臭骂。
  西泽广义5月20日又击落了一架P-39。5月24日,美国第3轰炸机大队第13中队的6架B-25C前往攻击莱城基地,遭到了11架“零式”战斗机的猛烈攻击。西泽首先捕捉到了第一架“米切尔”,一阵机炮的弹雨将这架由赫尔曼·朗利(Herman F.Lowery)上尉驾驶的B-25C击落,带着一团火焰坠毁在日军机场的跑道边。在莱城和萨拉莫阿之间的天空中大田敏夫击落了美机编队中的第二架B-25,随即板井三郎又击落了两架,佐佐井上尉击落了一架,只留下一架被打得魂飞魄散的B-25C逃回了莫尔斯比港。
  5月27日,日军战斗机正在丛林上低空飞行时遭遇到了由20架美国陆军航空兵第35驱逐机大队的贝尔P-400战斗机(贝尔P-39“飞蛇式”战斗机的出口型,用20毫米炮取代了P-39的37毫米炮)护航的4架排成纵队的第19轰炸机大队的波音B-17E“空中堡垒”式轰炸机,他们是为了缓解第8驱逐机大队所遇到的严重困难而在5月下旬到达莫尔斯比港的。“零式”战斗机立即从美军机群下方发起攻击,于是一场低空混战爆发了。板井击落了一架“飞蛇式”战斗机,还逼迫另一架在地形不熟的情况下撞上了峡谷的峭壁。巧合的是,西泽和大田也都在完全一致的情况下让他们的对手撞地坠毁,而自己却凭着娴熟的飞行技巧和对地形的熟悉在最后一秒钟拉起了飞机。
  6月1日,西泽在他的总战绩上加上了一架P-39;6月16日又是两架。6月25日,他单独击落一架P-39,还与另两位飞行员一起击落了另一架。7月4日又一架美机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尽管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日军仍不能完全控制住局面。6月9日,23架“零式”战斗机在莱城上空拦截一队美军的B-26轰炸机,他们宣称在亨特角上空击落了4架美机。但随即他们遭到11架第35驱逐机大队第39中队的P-400战斗机的拦截,曾取得过15次空战胜利的吉生聡特务飞曹长(准尉)被琼斯上尉(Curran L.Jones)击落身亡,而且这位上尉将在今后的日子里击落更多的日本飞机(最后他在一架洛克希德P-38“闪电”式战斗机上的战绩达到了5架)。甚至连可怕的西泽广义都在7月11日遇到了麻烦:他的“零式”战斗机在试图击落一架B-17时被击伤,尽管同日他已经击落了一架P-39。7月22日,一架洛克希德A-28“胡德森(Hudson)”攻击机凭借着极快的速度逃脱了他的炮口,使他不免对“零式”战斗机的性能产生了一丝怀疑。不过7月25日他又在莫尔斯比港上空击落了一架P-39,还在布纳(Buna)上空与其他8名飞行员一起击落了一架B-17。
  8月2日5架B-17再次袭击莱城基地,日军这次尝试了一种新的战术——迎头攻击。结果非常壮观:西泽广义的机炮炮弹击碎了第一架B-17,使它炸成了一团大火球。大田敏夫、板井三郎和佐佐井上尉也各自击落了一架“空中堡垒”。三架P-39战斗机企图保护轰炸机,但被机动性更佳的对手所胜出,成为了“清扫三重唱”的牺牲品。一场混战后,第5架轰炸机也被击落,但它的炮手们在这之前击伤了板井的“零式”战斗机,还打下了西泽的僚机——上等兵本吉義雄。当西泽降落时,没有理睬地勤人员的祝贺。“加满燃油和炮弹”,他命令道,随即单独起飞去寻找僚机。板井后来写道:“两小时后他回来了,悲伤写在了他的脸上。”
  8月3日台南联队回到了拉包尔的空军基地。8月7日早上,美国海军陆战队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的消息传来,瓜岛在所罗门群岛岛链的末端,距离拉包尔800公里。台南联队立即出动了17架“零式”战斗机掩护27架第4联队的三菱G4M轰炸机前往攻击美军舰队。他们遭遇到了从三艘美国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企业号和黄蜂号上起飞的18架格鲁曼F4F-4“野猫式”战斗机和16架道格拉斯SBD-3“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拦截。
  西泽广义在这场第一次爆发在陆基“零式”战斗机和美海军舰载战斗机的空战中击落了6架F4F。他的牺牲品之一很可能是VF-5中队的布朗上尉(Herbert S.("Pete") Brown):他的飞机遭到了一架从他头顶上1500英尺处倒扣下来的“零式”战斗机的攻击,击碎了他的座舱盖,使他的臀部和腿部受伤。布朗上尉事后报告他的对手驾机靠近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日本飞行员对他笑了笑就飞走了。通过他的描述,我们可以断定这是西泽广义的典型技术和风格。不过无论如何,他断定这架“野猫”完蛋了未免太早,因为布朗上尉设法开着这架飞机回到了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其他VF-5中队有可能被西泽击落的飞行员还有戴里少尉(Joseph R.Daly),他的飞机中弹着火,本人被严重烧伤,但最终还是在瓜岛上空安全跳伞降落。胡特中尉(William M. Holt)没有那么幸运,他当即战死。
  在另一场困难的战斗中,板井击落了一架VF-5中队的F4F,驾驶员是萨瑟兰德上尉(James J.Southerland II),上尉虽然受伤,但还是成功跳伞生还。板井接着击落了一架黄蜂号上VS-71侦察中队的SBD-3,无线电操作员埃利奥特(Harry E.Elliott)三等兵阵亡、受伤的驾驶员阿达姆斯(Dudley H.Adams)上尉跳伞后被戴维(Dewey)号驱逐舰救走。随后,板井从后方悄悄接近他认为的8架“野猫”编队,当飞的极近时才认出它们是带有尾炮的SBD,这些VB-6和VS-5中队的俯冲轰炸机用密集的火力严重击伤了板井的飞机,而且他本人也头部中弹,并且暂时致盲。
板井三郎的A6M2零战,隶属台南联队,1942年,巴厘岛  战斗结束后,“零式”战斗机群重新编队以返回拉包尔。西泽发现他的朋友失踪了,不禁使他怒火中烧。他单独驾机搜寻了整个空域,以求发现板井或任何美军飞机,不惜牺牲自己,就是撞也要把美国人撞下海去。经过一番徒劳的搜索,终于冷静下来的他回到了拉包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久之后天空中出现了板井飞机的影子。受了重伤(半盲、左半身半身不遂、头部裂开了很大一条较深的口子)的板井三郎驾驶着破损的飞机进行了一次史诗般的900公里返航飞行,以超人的毅力回到了拉包尔基地。西泽冲上前去,亲自尽可能轻柔地从座舱中抱起了已经昏迷的板井三郎,把他送往军医处。8月12日,板井被送回了日本接受治疗,最后他丢了一只眼睛。尽管如此,1944年他又回到了战场,并最终将他的个人战绩提高到了64架——在日本尖子飞行员中排名第四。
  日军声称在8月7日的空战中一共击落36架F4F(包括7架“可能击落”)和7架SBD。美军实际损失了9架“野猫式”和1架“无畏式”,4名F4F的飞行员:VF-5中队的胡特中尉、台巴尔中尉(Charles A. Tabberer)和普赖斯少尉(Robert L. Price)、VF-6中队的一等兵斯蒂芬森(William J.Stephenson)和SBD无线电操作员埃利奥特阵亡。美军对日军的损失估计相差没有那么大,声称击落了7架轰炸机,还有5架“可能击落”,以及2架“零式”战斗机。日军实际损失4架G4M轰炸机,还有6架在回到基地后因为严重受损而报废,“零式”损失2架,其中一架飞机的驾驶员是有着12架击落记录的飞曹长吉田本綱,另一个是一等飞曹西村国松。两架战斗机均被企业号上VF-6中队的费尔波中尉(Gordon E.Firebaughnd)击落,但中尉本人随后也被击落,跳伞生还。
  板井和吉田只是在随后开始的为期六个月的瓜达尔卡纳尔海空大战中即将受到重创的日军海军航空兵尖子飞行员中的第一批。从瓜岛汉德森机场起飞的美国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飞行员们成功地将日军卷入了一场其力所不及的消耗战:有着27架击落记录的佐佐井淳一于8月26日被海军陆战队VMF-223中队的卡尔上尉(Marion E. Carl)击落身亡;9月13日,在一场与VF-5和VMF-223中队的混战中,分别有着19架、16架和8架击落记录的二等飞曹宇多胜义、特务飞曹长高塚寅一和一等飞曹松木被击落身亡。
  西泽广义在这一系列战斗中生存了下来并逐渐适应了得到改进的美国飞机和战术。10月5日,他和其他8名飞行员一起击落了一架空袭拉包尔的B-25,8日他和其他8名飞行员一起在布卡(Buka)上空击落了一架鱼雷轰炸机。10月11日,在一场瓜岛上空的遭遇战中,16架台南联队的“零式”战斗机和8架VMF-121中队的F4F混作一团,西泽取得了交战双方的唯一战果:迫使尼赫夫中尉(Arthur N.Nehf)的“野猫”一头栽进了伦加海峡(Lunga Channel)。10月13日,西泽在一场台南联队和VMF-121中队的空战中声称击落了一架F4F(那天日军共声称击落了5架F4F)。实际上海军陆战队损失的唯一飞机是福斯上尉(Joseph J. Foss,非常著名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二王牌,二战最终战绩26架,战后任美国王牌飞行员协会首任会长)的F4F,他遭到了飞曹长安井古風呂、二等飞曹矢波宣孝和伍长(代理下士)米田直志驾驶的三架战斗机的围攻,但还是成功迫降在汉德森机场上。10月17日西泽又击落一架F4F,并与另外一名飞行员一起击落一架鱼雷轰炸机。10月20日,在一场与戴维斯少校(Leonard K. Davis)的海军陆战队VMF-121中队进行的混战中,西泽声称击落了一架F4F,但事实上双方都没有损失。
  “清扫三重唱”之一的大田敏夫在10月21日被海军陆战队VMF-212中队的尾炮手汉姆林顿(Henry B.Hamilton)击中,受了致命伤。最后他被杜里中尉(Frank C. Drury)击落,总战绩34架。10月25日,另一位台南联队的尖子一等兵吉村啓作被VMF-121中队的福斯上尉击落,总战绩9架。
  11月1日,日本海军航空兵进行了另一次重组,各单位一律改为数字代号。台南联队变为了第251联队。11月中旬,该联队回到日本豊橋空军基地补充损失。小園安南中佐成为了新指挥官,中岛少佐负责空中作战。10名幸存下来的老手(包括西泽广义)负责训练新兵。当时西泽的个人总战绩(包括与别人分享的)大约为55架。随着前线战局的变化,大势已去的日军部队输掉了瓜岛战役,最后一支部队于1943年2月7日撤出。从那时起,太平洋战争的主动权已经彻底掌握在盟军手中了。
  当西泽在日本的时候,他去看望了仍然在医院中治疗的板井。与他的朋友谈起现在的情况时,西泽对他抱怨起自己的新教师工作:“板井,你能想象你自己开着一架摇摇晃晃的旧式双翼机,教导那些菜鸟们如何转弯及着陆,顺便保证他不尿裤子吗?”西泽还描述了许多旧日同志们的死亡以及日益增长的美军空中力量。“这跟你记得的不一样,板井,大不一样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敌机太多了,太多了,连数都数不过来。”但尽管如此,他仍旧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战斗中去。“我只是想再次驾驶我的战机,快些回到战斗中去。待在日本的家中无所事事简直会杀了我。”
  1943年5月7日,第251联队回到了拉包尔战场,重新投入到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的战斗中。那时西泽驾驶的是一架“零式”A6M3(22型),机尾编号UI-105。5月14日,32架第251联队的“零式”战斗机护卫着18架第751联队的G4M轰炸机对新几内亚奥若(Oro) 海湾的盟军目标进行一次长程突击。他们遭遇到第49驱逐机大队新装备的洛克希德P-38“闪电式”战斗机的截击。一场混战爆发了,日军声称在这次战斗中击落13架美机(5架被列入“可能击落”),而第49驱逐机大队声称击落了11架G4M“贝蒂”(盟军给这种轰炸机的代号)和10架“零式”护航机。实际情况是6架G4M未回到他们在新爱尔兰岛的卡温(Kavieng)空军基地,另有4架严重损坏,但是第251联队没有损失。
  美机仅损失了一架,就是少尉邦霍夫的P-38。他被两架A6M3击落,其中一架就是西泽广义驾驶的。邦霍夫跳伞后落在海中,但当救生船赶到时只发现了一群狂乱的鲨鱼,说明了少尉悲惨的命运。第7中队的P-40K战斗机攻击了日本轰炸机,但布莱森中尉(Sheldon Brinson) 受到一架娴熟机动的“零式”战斗机的横向攻击,这架明显是由一位老手驾驶的飞机紧紧咬住了他,直到他勉强凭借着向低空俯冲而逃脱。他的飞机可能就是那架被西泽声称击落的P-40,因为布莱森中尉所描述的正是西泽驾机的典型风格。另一架第7中队的P-40K战斗机在空战中严重受损,起落架放不下来,但格瑞福斯中尉(John Griffith) 成功进行了机腹迫降,而且本人没有受伤。
  6月7日,第251联队和第204联队前往瓜岛空域寻找战机。结果在罗歇尔(Russell) 群岛上空遭到了一大群盟军对手的截击,它们包括:美国海军陆战队VMF-112中队的F4F-4“野猫”和钱斯·沃特公司崭新的F4U-1“海盗”;美国陆军第49驱逐机大队第44中队的P-40F“战鹰”;美国陆军第347驱逐机大队第339中队的P-38F“闪电式”和皇家新西兰空军第15中队的P-40E“战鹰”。和5月14日一样,双方都过高估计了自己的战绩:第251联队声称取得了击落美机23架的战绩(5架被列入“可能击落”);盟军声称共击落了24架“零式”。实际上盟军损失了4架F4U和一架P-40,还有一些战机受伤(4架受伤的新西兰空军的P-40E中的两架几乎是坠毁在了罗歇尔群岛的基地跑道上,但奇迹般的是所有的飞行员都活了下来)。另一方面,8架“零式”被击落,7名飞行员阵亡,其中4名来自第251联队。西泽在空战中第一次击落了“海盗”战斗机,那可能是VMF-112中队指挥官福瑞瑟少校(Robert B. Fraser)的座机。少校在先前的空战中击落了两架“零式”,也是他个人的第五和第六架战绩。福瑞瑟少校安全跳伞生还。
  那天最戏剧性的事件发生在日军飞曹长塩土升秋身上,他击伤了一架P-38后,飞机尾部被第44中队巴德中尉(Jack A. Bade)的P-40撞掉(后来有很多日军目击者把它说成是一架“闪电式”),塩土随后面对了一场与第44中队马特森中尉(Henry E.Matson)的迎面决斗。他的飞机被美机上的12.7毫米机枪击中着火,但他没有跳伞,而是驾驶着他的飞机撞上了马特森中尉的P-40。中尉在最后时刻跳出了机舱,降落伞打开后发现有三架“零式”从侧翼迅速接近他。马特森对他们笑了笑,还挥了挥手,日军飞机接近后摇动了几下机翼就飞走了。他后来被一艘救生船捞起,又回到了战争中。马特森的P-40成为了塩土的第14架、也是最后一架战绩,日本海军航空兵又失去了一位那时已经是极为稀少的、有丰富经验的战斗机尖子。
  到那年六月中,西泽在他的战绩上共增添了6架盟军战机。自那以后,日本海军航空兵各部彻底放弃了个人战绩的统计,使西泽广义的超人记录难以得到官方的承认。直到那时他所得到的唯一奖励来自于第11航空舰队司令草鹿中将,那是一把刻着“武功拔群”字样的短剑。
  西泽在1943年9月调往第253联队,驻地是新不列颠的托巴若(Tobera)。一个月后他被召回日本,当时他的长官——第253联队联队长冈本春敏少佐报告说西泽广义的个人总战绩为85架。
  西泽广义在11月被提升为特务飞曹长,又一次在大井田联队当上了教员。但是他作为一个培训师的表现很快就让他的上级难以容忍,1944年2月他被派往北方的千岁岛防空队以对抗美军第11航空队的轰炸机,由于美机入侵极少,他几乎没有机会遇见敌人,自然也没有任何战果。
  1944年10月美军入侵菲律宾,千岁岛防空队第201联队派出了第304分队的29架战斗机在10月22日前往吕宋的巴班空军基地以对抗美军。10月24日,西泽所在的一个小队被派往赛布(Cebu)岛上的马巴拉卡特(Mabalacat)空军基地。 其后一天,西泽带领3架A6M5“零式”舰载战斗机(分别由佐川美佐雄, 本田新吾和马场良治驾驶)为其他五架携带550磅炸弹的“零式”战斗机护航。那五位志愿驾驶携带炸弹的“零式”战斗机飞行员由関幸雄上尉带领,第一次正式执行“神风”攻击任务。他们的目标是美军战舰(特别是航母),一旦发现目标,就进行自杀性的撞击。编队遭到了20架格鲁曼F6F“泼妇式”战斗机的拦截,西泽击落了2架“泼妇式”,使他的总战绩达到了87架。“神风队”的自杀性任务也获得了一定成功——击沉了护航航母“圣路易斯”号。
西泽广义的A6M3零战,隶属251联队  西泽回到基地后向中岛中佐汇报了战果,并自愿参加明天的自杀攻击任务。中岛日后对板井三郎描述道:“这太奇怪了,但西泽坚持他有一种不久于人世的预感。他感到已经没几天好活了。我当然没有同意,一个像他那样卓越的飞行员对他的国家太宝贵了。他应该驾驶一架战机,而不是象他要求的那样作为一颗炸弹冲向一艘军舰。”作为替代,西泽的战斗机装上550磅炸弹后交给了伍长勝亦富作驾驶,后者几乎没有作战经验,但仍然撞中了护航航母“苏万尼(Suwannee)”号。虽然没有被击沉,但它燃烧了几个小时——85名船员死亡,58名失踪,102名受伤。
  与此同时,西泽广义和其他一些飞行员搭乘一架轰炸机离开马巴拉卡特空军基地以前往吕宋的克拉克空军基地接收替换飞机。在民都洛岛(Mindoro) 上空,这架从事运输任务的轰炸机受到2架从“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VF-14中队的F6F“泼妇式”战斗机的拦截,在一片火焰中坠落在海中。西泽广义,这个不仅自认而且被公认不会在空战中失败的王牌作为一名绝望的乘客而死去,年仅24岁。击落轰炸机的很可能是纽威尔中尉(Harold P. Newell),他报告那天早上在民都洛岛东北处击落一架“海伦”(盟军给中岛Ki.49陆军轰炸机的代号)。
  接到西泽广义的死讯后,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丰田副武海军大将命令给予他在舰队各单位进行一次通报表彰的荣誉,并将其死后特晋为海军少尉(日本海军军官必须为江田岛海军军官学校出身,所以连西泽这样的王牌尖子都只能在死后追赠军官军衔)。由于当时和战后的混乱局面,通报表彰的公告延迟了,而且他的葬礼直到1947年12月2日才举行。全日本最杰出的飞行员就这样默默死去了,同时也结束了一个空中魔鬼的光辉故事。

  致谢:感谢cliff,在百忙之中提供了所有人名和地名的译法;感谢原文的作者Jon Guttman, 这位航空史学家参考了大量日、美双方原始资料,并且还有专著发表,这种治史的严谨态度是我所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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